太阳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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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 献祭 Sacrifice (八)

目录·系列(一)2.


  (八)


  暮色已至,杰雷米亚将大陶瓴中的水移至炊具里加热后,倒回瓴里捧了回来。

 

  鲁路修正斜倚在浴室前面的石卧榻上,鞋履已经脱下,他轻轻按摩着白日里被粗糙的生牛皮磨红的脚踝。杰雷米亚将白瓴中的水倒入浴室中央下凹的池子里,然后又从旁边的一个大理石缸中舀出几抔凉水兑入,来回调整了一下水温,觉得合宜后,杰雷米亚将瓴摆在一旁,说了句“殿下注意时间,当心水凉”,便躬身撤下去,关上巨大的廊门,守在外面。

 

  当心水凉?

 

  呵呵,水再凉,也比不上他此刻的心凉。

 

  鲁路修想着,从石塌上直起身来,未着鞋履的赤足踩在抹有水泥的光滑地面上。扬起双手,轻轻将披在肩上的希玛纯褪下去,露出白皙光润的肩膀来,有些难以打理的发丝散在上面,发梢轻刮肩上的肌肤,几分痒意,害鲁路修蜷了一下脖子,用手抱了一下肩膀,把捣乱的发丝夹在耳后。

 

  浴室中间的池子里蒸腾出袅袅的热气,鲁路修光着脚踩在池子两边铺设的用来防滑的陶瓦上,缓缓蹲下身子,望着水中倒映出来的人影。

 

  他不是纳喀索斯,却也理解那种为水中幻影夺去心神的滋味。

 

  映出的那人,面容为水雾蒸得有些发红,原本总是张扬的发梢在湿气的浸润下也服帖地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一些贴着自己棱角分明的面颊上。他身上只着一件希顿里衣,腰间的束布将衣服固定成有些蓬松的模样,看上去多少增添了几分丰腴,不像他原本的身形那样纤细瘦削。

 

  他在陶瓦上缓缓站起身来,手搭在腰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向两端一用力,将科尔波斯扯了出来,失去了支撑的束腰布无需人力解开,便自然而然地从腰间滑落下去。如今身上只有一块多立亚式希顿,空空荡荡地垂挂在身上。不脱去这层衣服,是无法入浴的,鲁路修也知道这一点,平时的沐浴也都极尽享受,并没有这番慢吞犹豫,然而他却被那股挥之不去的恼意绊住了动作。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屈尊要和那些肮脏的奴隶接触,然而自己却要将身体打理得干干净净。

 

  不仅仅是干净,鲁路修心想,目光移到池边那只瓶身窄小造型精致的白釉陶瓴上,里面盛装着沐浴后用来涂抹在身体上的香油——为何要多此一举?如果只是清洁身体,联想到开阳日这样庄重的场合,便也不是不能迁就。然而用香料精心打扮是妇女用来取悦心上人的行为,鲁路修一想到这点便觉得羞辱难当,恨不得将陶瓴里面的东西,统统倒进用来排水的铜管里,让它顺着管道一路泻进江河里,然而这么一来,“细心”的服侍者便会留意到他的不愿配合。

 

  如果要以捍卫自己的尊严为重,他从今天早上开始便不会去希洛大厅,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做些不痛不痒的反抗也没什么意义。鲁路修这样想着,咬咬牙,将肩上用来固定阿波太革玛的别针取了下来,包身的希顿被重力抓了下去,年轻的萨提尔白玉无瑕的身体仿佛一盏明灯般,瞬间照亮了整间水雾蒸腾的浴室。

 

  鲁路修将褪下的两块布料折叠好堆放在池边,这是他的习惯,然后趟进温热的池子中,臀部接触到光滑的岩面。这本是一天当中最令人放松的时刻,鲁路修此刻的内心却是翻涌起伏。

 

  他捧起一抔水,撩洒在自己水面以外的部位,从脖颈到肩头,水被分成两股,一股淋在肌理细腻的前胸,在锁骨的位置积起一小片,另外一股顺着线条流畅的美背淌下去,把后背的肌肤也染上几缕红艳。鲁路修知道这番沐浴不是为了让他洗去疲劳的,而是为了让他来一次“彻底”的清洁,以防任何一丝埃垢玷污了牧神的清明。

 

  他平时就爱干净,沐浴几乎是每日必行的习惯,却因为年轻矜持的缘故,不曾常常照料过那几处难以启齿的部位——这让他怎么做呢?鲁路修感到胸闷不已。萨提尔和宁芙沐浴时,通常有专门的侍从伺候着,这样即使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也可由侍从代劳。然而鲁路修天性是个别扭的主,从自己懂事的时候起,就拒绝任何人在自己沐浴时近身。母亲玛丽安娜生前还为此打过趣,说是生了一个比女儿还讲究的儿子,比公主还矜贵的王子,当时屋里的仆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他不解,荷马的奥德修斯都懂得身体不可随便暴露于别人目光之下的道理,为何那么多人,包括王亲贵族,都不觉在公众场合赤身露体有丝毫不妥?这也是鲁路修鲜少参加体育学堂的缘故,教练们有资格吩咐萨提尔脱掉所有蔽体的衣物,看哪里的肌肉训练得不到位,这对鲁路修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噩梦。三番五次推辞,到后来索性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所有需要他们赤身上阵的体育学堂,这也成为日后鲁路修体能素质每况愈下的原因之一。

 

  如今看来,这份付出了代价的坚持,竟变得毫无意义,鲁路修苦笑着心想。如果身体被同样出身贵族的教练和同伴看去,便算是冒犯,那么被一个伊莱文奴隶占有,又算什么呢?恐怕说是折辱都不为过吧。

 

  然而即便万般不情愿,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鲁路修在水中仔仔细细清理了手指甲,比较长的外缘已经被剪去,甲瓣圆圆润润的,方便他接下来的“清理”。

 

  忍住不断泛上来的屈辱感,鲁路修将手伸向了自己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指尖碰到入口的边缘,鲁路修有些透不过来气,贝齿咬住下唇,眼睛因为羞耻感已经闭上,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仿佛不愿这一幕被任何人、甚至是头上的神明所见。

 

  指尖压进去,用了很好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随时都会脱口而出的呼叫,鲁路修紧闭双眼,摒住呼吸,慌张不知所措地刮擦了几下,然后便像从狮子的血盆大口中脱身而出一样,鲁路修迅速地抽回手指,在温热的水中反复地涤洗,拼命地摩擦,热水将指腹泡得肿胀了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兴起了要将自己这根手指剁掉的可怕心理。

 

  鲁路修悲哀地认为,自己洗得再怎么干净,这一日过后,也注定要肮脏一生了。然而他的尊严就是这么一件可笑的东西,明明知道自己即将要和“肮脏”的人事接触,却又好象一块炭火费力燃烧了自己去投向黑暗一样,不容许自己在那注定到来的结局之前,有些许事先放弃挣扎的妥协。

 

  在浴池中思索甚久,再回过神来时,蒸汽已经散去,水温也降下来了。再这么泡下去,身子会涨起来,眼下是波塞德昂月,也容易染上时疾。该面对的,究竟还是要去面对。于是鲁路修从池子中央站起身来,用备在一旁的长方形毛织物擦去身上滚落的水珠。将池底一个兽头形状的金属环扣拔起来,沐浴用的水就这么顺着铜管哗啦啦流了出去。

 

  鲁路修将擦完身体的毛织物平坦在地面上,自己坐了上去。刚刚在热水中沐浴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快冷却下来,每一寸肌理都绽放着吸饱了水分的盈润红晕。他将小陶瓴最上面封住瓴口的墨角兰取下,搽自己细长的眉毛和乌黑柔顺的长发。接着把最上面的一层乳香树油倒出,均匀地抹在自己的脖子和胸前。树油下面是马玉兰精油,据说,两种液体是两位宁芙仙子的恩赐,所以盛装的时候总是自然剥离开来[注1]。鲁路修将马玉兰精油涂在膝盖、手肘、脚踝这样向外凸出的部位。最后再把最底下的一层掺有没药和蜂蜜的香露大面积抹在手臂和腿部。一小瓶溶液不知不觉地见了底,所有的甜香与滋润都被鲁路修的皮肤尽数吸收了过去,在明亮的壁灯辉映下,似有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在整个人周围。

 

  鲁路修把那个白釉陶瓴重新用墨角兰封住,丢在一旁,心里仍然不是滋味,只是这回不再是对自己必须遵从传统的事实而自怨自艾,而是对自己一番动作如此娴熟流畅毫无顿塞而疑惑不解——这里没有素来爱打小报告的仆从盯梢,若说有什么人看着,也便只有洞察一切的神明。今晚的事鲁路修认定自己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然而方才做那些准备工作的时候,心里倒是有一种难以诠释的平和舒缓。

 

  ……

 

  那便一定是宁神香料蒸熏的缘故!

 

  恶狠狠地总结道,鲁路修从毛织物上倏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叠放着衣物的梳洗台前,动作间带了些许怒气。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沓衣物,分别是紫红色的多利亚式希顿、青绿色的埃波米斯[注2],和亚麻色的爱奥尼亚式希顿,鲁路修挑选了颜色最素净,同时也是布料最厚实的第三沓,将自己的身体和周身萦绕着的香气裹在了亚麻衣物下。接着穿上鞣皮长及脚踝的克莱佩斯[注3],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放置备选的金银宝饰,忍住将它们统统扔掉的冲动,迈出了浴室。

 

  令鲁路修意外的是,刚一出来,便见到自己宫邸的中庭站立着一排面生的守卫,杰雷米亚立在一旁,面上的神情有些为难。

 

  鲁路修见状,不由怒上心头,质问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宫邸可以允许外面的守卫随意出入了?”


  杰雷米亚正准备请罪,从队伍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人,鲁路修看清是白天在希洛大厅负责奴隶遴选事宜的主侍,那人向自己垂首致意。


  “打扰了十一王子的沐浴雅兴,下从万分抱歉。”

 

  鲁路修在内心冷哼一声,“雅兴”就算了,他长这么大,沐浴的习惯基本上是一天一次,能洗成今天这样坐如针毡的状态,还要都拜这些琐碎规矩所赐。 


  “只是今天是开阳祭最重要的献贞礼,时候也已不早,正事要紧,他日定无人再敢于殿下的沐浴时分上门搅扰。”

 

  一口一个“正事要紧”,怪不得杰雷米亚也没能把人拦在自己的宫外,想来开阳祭典期间,他这个宫邸少不得不速之客偷听墙角了。

 

  想到这里,鲁路修收敛了面上的怒容,转而换上了一副表面谦和有礼,实则轻慢不逊的神情,“我沐浴向来慢吞吞的,劳你们久候了。”

 

  “殿下说哪的话,米利都体育中心的仆人向来是手脚最快的,早早打理好了阳奴,抓紧时间给您送过来了。”

 

  言毕,主侍样了扬手,示意将队伍后面的阳奴领上前来。

 

  而鲁路修却在主侍话音刚落那一刻,下意识将目光移向别处,听见人群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心跳亦漏了几拍,直到动静消失,他强自镇定地调整了呼吸,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将头转了回去。

 

  TBC


 ——————————————————

[注1] 其实就是密度不同的液体自然分离,懂得比古人多真是好。

 

[注2] 埃波米斯又称短丘尼克,看上去有点像多利亚式希顿,但没有折返回来的阿波太革玛:


无袖的设计鲁路修肯定喜欢,后面会让他穿【然后雀仔舔他的胳膊prprprpr

 

[注3] 克莱佩斯,古希腊的鞣皮平底鞋: 


克莱佩斯对脚踝特别不友好,所以前面写道鲁路修脱了鞋要按摩自己的脚踝【不过以后就是雀仔的任务了hhh


下章估计又要走外链了……我才回来没多久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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