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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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阻生牙 ——纪念与智齿的斗争史

  登场人物:18:右上颌智齿 28:左上颌智齿 38:左下颌智齿 48:右下颌智齿。

  高二那年,38突然找上门来,气势汹汹,搞肿了我半个腮帮子。咀嚼受阻的吃货捂着脸痛不欲生,记忆里第一次拔牙就这么被赶上架。

  围绕着智齿的热门话题通常有俩:一.你长没长智齿?二.你智齿拔没拔?我觉得这个问题转换成妇科问题就相当于:一.你痛不痛经?二.你痛经治不治?当然这两组问题有细微的区别,痛经一定会让女人整体战斗力严重下降,而智齿的淫威能够发挥几成完全看人品,有的人四颗智齿长全,颗颗发炎,这显然就是人品不好的典型;有的人虽然四颗智齿一颗不落,但是第三磨牙(即智齿)和第二磨牙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直到这人老死,第一二磨牙全掉光了,智齿还屹立在牙床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显示它在人类进化史上还未被淘汰的原因,这显然就是此人功德圆满的铁证,死后铁定是要入三善道的。

  我便属于人品不好的那一种,四颗智齿,三颗阻生,阻生类型还不带重样的,展现了智齿在牙床的紧密压迫下奋起抗争的无限可能。

  下面引用一张图来解释智齿起义的革命斗争多样性:

  由于年代久远,我已记不得38是哪种类型,只记得它犹抱琵琶地露出了一半颌面,拔牙过程也不算太费力,十分钟它就被迫脱离了我温暖的牙床,所以我隔着外行的门给它定个性:近中阻生。

       由于38发炎的时候着实折磨得我够呛,所以跟它可以说是一点感情没有,看着它血淋淋地躺在托盘上,我不无悲凉的想,人类和大自然斗,种族之间斗,窝里斗,最后终于斗到自己头上了。智齿要长,无奈随着进化,现代人类的颌骨骨量减少,没那么多空间让它长,于是它就以一种极其扭曲而毅然决然地方式提醒人类:我可没有尾巴那么容易湮没于人类进化的洪流中。

       如果38是革命派,28绝对是改良派。它来的时候静静悄悄的,在我的左上颌默默地萌发,没有炎症作为先遣部队,和27井水不犯河水,根正苗红。等到牙冠完全长好以后,咀嚼事物也有28一份力。

       然而我不无悲痛地想,28是留不得的。它自己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它反反复复看到37和27一咬一合、相濡以沫的男耕女织天伦图时。

       什么样的智齿可以暂时不用管它?——智齿的生长对你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位置很正确、咬合好,能正常萌出。智齿冠周软组织没有发炎和疼痛史,智齿没有龋坏的,有对咬牙的这些当然可以不去拔它。

       没错,28失去了对咬牙,终究会伸长过长,到时则会出现严重的食物嵌塞现象,如果清理不及时,就会造成它与邻牙的龋坏。

       为了37和27这对合法注册的夫妇的和谐生活,我只能忍痛“清理门户”。

       2012年,内蒙古武警总队医院,失去了38的28,时隔一年,终于追随而去,有诗记载如下:

       霜露纷兮交下,木叶落兮凄凄。候鴈叫兮云中,归燕翩兮徘徊。

       妾心感兮惆怅,白日急兮西颓。守长夜兮思君,魂一夕兮九乖。

       怅延伫兮仰视,星月随兮天回。徒引领兮入房,窃自怜兮孤栖。

       愿从君兮终没,愁何可兮久怀。

(曹丕《寡妇诗》)

       目送28那从牙床上揪下来的一小撮牙龈离开,联翩有若西归的仙人,内心茫茫然有所失也,因而当18随着春风送暖叩开了牙龈的门扉时,内心深处埋藏的记忆也随之苏醒——TMD我都差点忘了,智齿最多能长四颗!

       虽然28长出来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智齿长全四颗的人品烂到家的准备,但是我没想到的是28会捷足先登,因为最先向我的牙神经提交预案的48。38被拔除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右下颌的牙龈总感觉鼓鼓胀胀的,像是埋了一截树根,早晚要破土而出。

       后来28来了,走了,眼瞅着18又来了,48还在潜伏着,像是在蓄满一个大招的力,令我不无心悸。

       有了38与28的“魂断牙床”,18在我的心中无甚地位,作为咬合牙的48尚在襁褓中,“尔生君未生”,迟早,又是一段情殇。

       因此等不及身为夫君的48露面,我就给18判了死刑,一是舔着它冒出的类似牙冠一部分的小尖我就知道这货又长歪了,二是它发炎造成的痛苦比起曾经38带给我的并无减少(虽然明知道18脆弱还用它咬内蒙特产风干牛肉干的我理应为自己的脑残埋单),三是它并不如28那样温顺克己,不仅顶得我的整排上牙往左偏了一偏,让我的上下门牙中缝错开了销魂的一毫米,还在吃东西游击战中动不动就偷藏食物残渣军队,愣是把17弄成了深着色,险些就要龋化。

       18最终在南京市口腔医院被拔除,身死他乡。我固然心中有气,也少不了兔死狐悲。

       医生把拔除掉的18往托盘里一丢,医患双方都松了一口气时,医生为了缓解气氛,慢悠悠地开口道:“你下面的那颗牙(指48)估计时候快到了。”

       我当时躺在挨宰台上整个人就硬了。

       于是我真的中了大彩,智齿长了四颗,目测要拔四颗。

       那时我计算自己的RPG大作“勇者斗阻生牙”的游戏进度:75%,不错,48作为最终BOSS,我草木皆兵绝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就在六个小时前,我在内蒙古人民医院进行了最终的BOSS战。

       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BOSS属性:

       48阻生,远中,颊向。

       大家还记得那张丰富多彩的阻生齿类型图么?没错,这就是一种需要在牙床上挖开一个大洞,又钻又凿,大干一场的阻生齿。

       接下来我来展示一下武器装备,当然武器使用者是医生,只不过血槽安在我身上。

       物理武器:涡轮钻、骨凿、根尖梃

       化学武器:麻醉剂、消毒液、漱口水

       大战的开始,医生往我的牙龈打麻药,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托一托掉成一个面袋子的腮帮子,我丝毫不怀疑那些面瘫症患者的牙口一定都不好。

       48拔除难度大的原因之一是牙齿中轴倾斜,不能垂直用力。也就宣告了面对BOSS传统菜刀流的攻击方式的死亡。

       于是战术运用灵活的医生选择了涡轮钻,一点点磨掉BOSS的血,进攻模式如下:

于是战斗音乐就是口腔诊所绕梁三日经久不息的钻牙声,那嗡嗡嗡嗡的高频噪音绝对能让我这几天晚上都做恶梦。整个右颊包括那些无辜的好牙全都被这场大战波及,直到术后一个小时我右边的牙齿、牙龈和面部肌肉都麻得仿佛横亘在它们里面的神经都被钻头搞死了一样。

       离间了BOSS的核心组织,医生拿出骨凿,开始了战斗的第二回合:把一大半扎进肉里的48当核桃一样凿,声如洪钟,间杂着医生对负责敲牙的护士“用力!再用力!”的呼喝,我躺在床上想装死人,还是被“咚——咚——咚——”的凿牙声紧张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即使闭上眼睛一片漆黑的世界也在天旋地转,随着每一凿子下去,这世界就易了个主,一会儿是魔鬼撒旦,一会儿毁灭之湿婆神,再一会儿冥王哈迪斯,拿着凿子的医生就是神谕。

       还是医生体贴,协助我变换了躺姿,安慰道:“别紧张啊。”

       接着我就听到闷闷的一声断裂声,我知道牙冠和牙根之间裂开了,大头被扔进托盘里,牙根还陷在深处。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药打得不够还是位置偏差,抑或者是心理作用,我只觉得疼得两眼发黑,只看见医生眼镜镜片里自己长着血盆大口的倒影,当时我就想到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祝你四颗智齿低位水平阻生,横向加90度直角勾,勾了再勾。

       随着第三回合即将拉开帷幕,我攥紧了全是湿汗的手心,在手术台上任医生凿,一边凿一边命令我:“你要张大嘴啊,不长大嘴我怎么看得见啊??”天地良心,我是想好好配合的,可是右边脸又麻又痛,感觉快被从我的颊骨上扯下来一样,想张大嘴也使不上力气,这也是我第一次在拔牙的手术台上,感到呼吸困难,泪眼朦胧。

       随着医生一声“好了!”我感觉他用手里的夹子一用力,一种筋肉断裂的感觉在牙床里炸开。随后医生就像在一碗羹糊里挑骨头一样在我血肉模糊的牙床里攉了又攉,确认作孽的牙根被彻底取出,然后往我嘴里塞了一块棉花,让我用力咬住,我当时神智涣散,五感只剩下跟痛觉相关的,后背全是冷汗,往池里吐口水都吐不干净,血水混着唾沫黏成红丝挂在嘴边,倒是感谢五感的残缺不全,如果当时视觉恢复一定能看到周围护士嫌弃的眼神。

       于是我从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幸存了,战亡的是48,因为远中阻生的特殊性,它比另外三颗智齿要悲惨许多,连个全尸都没留,牙冠和牙根分别碎成三片,那残破的牙根尖尖的,看着它仿佛就能想象它还插在自己牙龈里作威作福的场景,真可谓触目惊心。

       静下心来,总归是将这旷日持久的战争总结成经验,以警众人。

       刚刚将智齿和痛经做比较,此处再补充两条区别:一是对孕妇来讲,痛经至少可以抛到爪哇国十个月,更别提根据妈妈们的经验,女人生育后痛经的症状会减轻甚至消失。然而智齿对孕妇则没那么仁慈,智齿冠周炎在孕期的发病率较正常人高出数倍,因此在做孕前检查的时候,医生都会建议有智齿的女性提前将隐患拔除,防患于未然。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即使再可怕的痛经有“绝经”这一终点站,然而智齿的牙根会越来越大,颌骨骨质密度越来越高,因而智齿也就更加巩固难除。

       提到上面这些,只是想让大家鼓起勇气,跟潜伏在我们颌骨的牙槽窝内的阻生齿做个了断。注意是阻生的智齿,如果智齿位置及方向长得正,就可以考虑保留,即使有牙龈覆盖,也可以行牙龈切除术后保留牙齿。所以长了智齿的各位,强烈建议你们去拍个牙片,根不正的,引起炎症的,没有咬合牙的,甚至往各种奇怪的方向长的,当断则断啊同志们,省得后患无穷!

       最后放一张长相最为端庄,也是与我感情最深、死得最为冤枉的28玉照,也许温热易滋生细菌的牙床真的不是它的好去处,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也不为害牙床,倒有那么几分烈士长眠的感觉了。

       话说回来,看看这调皮捣蛋的东西,横着长的,竖着长的,斜着长的,戳牙戳脸,动不动还发炎,要它何用?不就是为了鲜血淋淋地拔下来,穿个绳挂在脖子上,权当勇士的纪念章吗?

       那一缕黏着在牙根上的牙龈,恰似从残阳沉半的地平线上归来的英雄,双肩染血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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