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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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新] Deep in Monochrome 黑白深处(八)

第八章 

 

  下午四点,逢坂在医院的走廊里走着,他准备告诉平次一点他刚刚了解到的关于平次病情研究的新成果,只见一个护士阖门走出。 

  逢坂上前问道:“怎么了,那个少年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摇摇头,“不是,他托我帮他买几份报纸。”她摊开手掌展示一下里面的几枚硬币。 

  逢坂皱眉,接着吩咐道:“这样,你不用去了,待会我帮他买,你先去忙别的吧。” 

  护士点点头走开了。逢坂在开门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敲敲门,走进去。 

 

  平次正坐在病房内置的写字桌上来回翻一本科普杂志,从那哗啦啦胡乱翻页的动作可以看出这本书已被他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了,已经到了不耐烦的程度。 

  “想看的话,我办公室里还有几本杂志。” 

  “不用了,尽是些满篇专业术语的医学类期刊,还都是去年的。”平次把书合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手机在你的车上和你的车子一起丢了,借你的用你也不肯。” 

  “服部君,这些通信设施的辐射量都是很高的……” 

  “是啊,非常高,我就这么一动不动看上一天,有0.01毫西弗吗?就算有吧,要想达到96.4,我得看9640天,差不多……26年,如果我还能活那么久的话。” 

  平次四肢的辐射值检测是96.4毫西弗,这个数字可能引发的后果足以让一些人彷徨惊惧无心于事了。但平次没有,自他醒后的二十天以来,医院根据他的身体强度以及受辐射程度,将各种需要X光透视的诊断采取合理的顺序错开安排,或是根据平次对自身机体反应良好的描述,干脆免掉一些不是非常必要的检查项目,给他充足的时间来调整休息。 

 

  医院对待遭受重辐射的平次可说是战战兢兢,其他福岛核电站的留守人员大都送往东京的医院,想隔离治疗都难。京都这边多是一些因故不得不中断工作提前遣送回来的患者,检查结果表明这些人并不全是病入膏肓无法拯救,很大因素是核站零距离逼近死亡的压抑环境从心理上打倒了他们。而平次,相比这些人也只算受到轻度核辐射,远远不够使其自身成为辐射源的剂量,所以没有被隔离治疗,只是他的病房杜绝一切电子设备。 

 

  平次几次提出要换到能跟接受到外界消息的病房,都被以逢坂为首的白大褂团队以各种理由拒绝,其中一个很可笑的就是:服部君想了解什么可以从我这里打听。之所以说可笑是因为当平次问那些核站的工作人员都怎么样了时,逢坂说,还好,还好。 

  平次又问,那你父亲呢。 

  逢坂说,没有他的消息,他失踪了。 

  平次觉得又怒又好笑,“你是把我当成一个脑子受到重度辐射已失去基本思考能力的傻子么?!还是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通过别的方式知道?” 

  平次看到逢坂低头像叹气却没有叹出来,他的头转向窗户外面,像是找寻着回答的语句,镜片下的眼眶周围也带了几丝憔悴。 

  “我不想瞒你服部君,一是我想我也瞒不住你,在那些危机的时刻我都没能守口如瓶阻止你去涉险,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充满了死亡的恐惧,但是我还是带你去了……我不知道……也许我是害怕的,害怕不能见父亲一面,却也害怕自己一个人赴难……我没有考虑过后果,更没有替你想过……” 

  “行了行了。”要说平次这几天最怕的,第一是黑白的世界,第二不是有待诊察的未知疾病,而是逢坂断断续续的忏悔。其实逢坂一点责任也没有,要说责任,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硬闯魔窟的平次自己一人承担。 

  “你父亲真的没有消息?” 

  “他被送到东京紧急治疗,过程是全封闭的,就算是病人家属也不允许探视,可能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引起恐慌??不想引起恐慌就应该在核站爆炸之前采取行动,而不是之后!” 

  平次的上身一下子挺起来,“难道群众之间就没有知情人士了吗?那些受辐射感染昏迷的人,XX(括号里是敏感词,度娘铁定不让发,请大家自行联想那些个位高权重、有话语权的……)难道以为他们不会醒过来了吗?就没有懂一点医理知识的人了吗?你是医生,你告诉我221毫西弗会让一个人怎么样?!” 

 

  221毫西弗?逢坂疑惑,这个数字跟平次的各项检查结果没有关系。 

  “我在核站狂奔时看见的,一个工作人员外衣上的辐射值,通过检测笔显示出来的。” 

  “那并不是实际侵入皮肤的……” 

  “你相信你说的话吗?!你是医生就该知道那一层白色衣服在放射性物质‘野蜂狂舞’的环境里只是杯水车薪,想要起到明显的保护效果要这么厚的铅板才行。”他伸手比了一个厚度,“你父亲有没有对你提起过,那儿的休息室和淋浴间的墙壁是什么材质的?你不会告诉我是瓷砖吧?” 

  逢坂一听到父亲二字,就是满脸掩饰不住的黯然,连完整的话也难以说出口,平次也自认太不厚道,躺回床上闭了眼睛。 

 

  这之后的几次谈话,两人也是争执不断,逢坂的退让每每令平次顿时语塞,但怒气并没有得到发泄,只是被压回胸腔,久而久之,平次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是病人,但他更愿意将自己看成一个除了失去色觉外一切正常的健康人,根据目前为止的检查结果来看也是这样。一个健康的少年不能闷在病房里奢望着甚至可以说是乞求着一点外界的信息来源,他要亲自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让他几乎要“眼灰意冷”却仍然无法割舍的曾经美丽的世界。 

 

  “所以说,假设我还能活26年的话,我也就剩一半多一点的寿命了。”这个数字来得毫无根据,平次只是希望逢坂能够体会到他迫切想要出院的心情,“我可不想把宝贵的光阴浪费在医院里,逢坂医生,你明天就替我办理出院手续吧。”平次说完这番话,也不知是沉重还是轻松,正如他不知道出院后自己的心情一样。 

  逢坂看上去有些为难,“我还是建议你做完全身检查再出院。” 

  “我很好。我想就这句话比所有的化验单都更有说服力。” 

  “可是有些疾病的早期症状不容易被觉察,患者往往不以为意,这样很容易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机,留下后患,你情况特殊,核辐射可能会带来一些长期的健康风险……” 

  “比如说癌症。”平次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吧,出院以后,我会定期去做剩下的检查的——下一个是什么,明天要做的?” 

  “生殖系统检查。” 

  “!你说什么?!!”平次惊怒。 

  “这很必要,核辐射严重者的后代有很大几率会出现很严重的脑部乃至全身畸形……” 

  平次气得话都快说不上来,“很好,我下午就离开!你放心,出了医院我一定洁身自好,不会给日本的未来制造蘑菇云的阴影!!”<1> 

 

  逢坂叹了口气,平次除了眼部疾病外,身体状况良好得令几个坐诊的医生啧啧称奇,都说要不是事先知道平次曾在鬼门关——核站走了一遭,根本不会将他和辐射病患者联系起来。 

 

  逢坂叹口气,“好吧,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替你同院方交涉。现在你难道不想听听关于你眼睛的研究结果?” 

  平次抬起头,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别太期待。 

  “你的症状属于后天性色盲,家族史上没有任何关于色盲症、色弱症的病例,并且你早先辨色能力良好,说明你的基因是正常的,视杆细胞和视锥细胞发育也很完整。但是你突然无法看到任何颜色,说明你的视锥细胞感受光刺激的功能出现障碍,我们替你检查了视觉器官,特别是视网膜,发现了很奇怪的现象,你的识色视锥细胞发生了类似于细胞凋亡的一系列形态变化,当然这是我们的推测,我们用电镜观察的时候凋亡细胞的遗骸已经开始被吞噬细胞吞噬了。一般来说,后天性色盲症的成因往往是脑或视神经受损或发生病变,导致视锥细胞坏死,但这是一个被动死亡的过程,而你的视锥细胞更像是主动的、由基因控制完成的死亡。” 

  平次用手扶住额头,“前所未有,我听出来了,也就是说放射性物质改变了我的基因,什么器质性疾病都可以治,唯独这个是毫无希望的对不对。” 

  “我不这么想,放射性物质的确可以使基因发生诱变,但它的影响是很强的,很分散的,范围不可能这么小而集中,你的视力正常,不惧光,也没有眼球震颤等症状,说明你只是部分感受颜色的椎体出了问题,看上去就像是人为挑选的,这根本不可能。” 

  “它发生了就是可能的,但这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在想,虽说放射性物质很有可能通过你头部皮肤的伤口侵入,但是既然你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辐射感染的病状,即使是物理伤害严重的脑部至少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智力衰退的迹象,说明…说明你是一个奇迹。” 

  “……这个结论应该很早就得出了,在我醒来的那一刻,说说你的新发现。” 

  “我知道身为医生不该寄希望于奇迹,但是也许,我是说也许,这一切与核辐射无关,或者说即使有关也可能只是提供了一些生理性刺激信号,而你的识色视锥细胞只是做出了缓和性的应激反应,这一切可能在你的基因构成中就能找到预设的蓝图,而不是病理性的异变。换句话说……也许有一天你的视锥细胞会重新分化完整长全,也就是说你重新恢复色觉不是不可能的。服部君……你明白吗,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三个也许,两个可能,一个不是不可能,这是医生在同绝症患者对话时惯用的副词,但是平次仍然很感激。 

  难怪他们研究了这么长时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仅仅是诊断视锥细胞坏死根本用不了二十天,但他们一定要将病理研究得细一分再细一分,力求能够为治愈这种病寻找一份可能。 

  其实平次很想说他没有放弃希望,但是从逢坂依然是鼓励成分占多数的言语里,他也能听出来,一个很俗套的结论,就是奇迹是可遇不可求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医疗手段能够良性改变人的基因,更何况“基因蓝图说”也只是逢坂大胆的猜测,他现在只能等待奇迹的发生,但他不想一心一意地等,他甚至不想三心二意地等,他要一心一意地生活,他要去习惯这种黑白色的生活,他要亲自将所有色彩的痕迹从他的人生抹去。 

  “谢谢你,逢坂医生。” 

  “你的谢是多余的,不用说这是身为医生本来应该做的,我还欠你一份人情。” 

 

  平次转过头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医生,能不能借……算了,你帮我给和叶打个电话,就说我马上就要会大阪了,让她好好整理一下听课笔记。” 

  逢坂点点头,“好。”然后走出病房,平次听到他用手机输入号码的声音。 

  和叶五天前休完了春假,磨到前天才走,临走时泪眼婆娑,“你个大笨蛋一定给我好得差不多点,要不然你来了学校我就掐死你!!”当时他装作很不耐烦地答应了,其实他只是怕,他比以前更怕和叶哭了,怕看见盛满泪水的黑色眼睛,让他连说些安慰的话语都失去力气。 

 

  他其实早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服部平次了,成为色盲以后他害怕面对很多事情,比如说接下来这一件。 

  “服部君,我……基本按照你的意思转告远山女士了。” 

  “她什么反应。” 

  逢坂看上去似乎在揣摩,这就是和女人沟通的障碍,“乍听上去用的是生气的口吻,但是尾音有些颤抖,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行了,那么麻烦干嘛,她在高兴。” 

  逢坂认为大概也是这样,他想起和叶刚才的交代,“对了服部君,远山女士要我转告你,下午六点半,大概就是一个小时以后,会有人来探望你。” 

  “……她干脆把我的住院地点告诉全日本的人,让他们来折腾死我,这个女人的目的就达到了!”平次不满地说。 

  逢坂看着这对明明都很关心对方却非要通过一种极其不和睦的方式来表达的欢喜冤家,有些无奈地说道:“就一个人单独来,而且这个人,我想你见了他不会有什么负担。” 

  “谁?”平次看向逢坂。 

  “工藤新一。” 

 

 

 

 

注释: 

<1>其实都拖了二十多天,还没检查XX系统是不可能的……但是某鲸不想让除了新一以外的人看到平次的……咳咳,所以让平次悬崖勒马赶紧出院了~~(-_-我有点变态……) 

<2>(咦,原文有<2>吗?再一次开玩笑……)文中所有疾病包括症状和病理都是我胡编的,就是为了让文章看起来真实点,不那么科幻色彩浓郁,(其实已经很浓郁了……)请大家对里面的BUG能忽略就尽量忽略吧,(跪)谁让我不是学医学专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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